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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一燕的支教人生故事

来源:网络提供 展示时间:2019-07-09 19:01:01

20**年去广西巴马县的小嘎牙村拍戏后,“80后”演员江一燕多了一重身份:“小江老师”。

在众多的支教者中,她不是累计支教时间最长的,也不是所到之处条件最艰苦的,但她无疑是知名度最高的一位。

20**年,浙江宁波,她聊了一些对支教的一些回忆和思考。

“不知道未来会怎样”

去小嘎牙村,不是我第一次去山区拍电影,但那里的孩子和村民给了我很多感动。

看树上长着野木瓜,我就随口说了一句,“哎,你们怎么不吃?”第二天再去村寨时,有一盆野木瓜放在那里。

山里缺水,没有田地。玉米种在悬崖上,一个崖上种一两棵,这种悬崖不是很高,但是很陡。这种条件下种的玉米,村民会煮一筐给我们吃。

我在博客写了一些东西,很多人看到了,于是就有了网络募捐,后来开始正式带老师去山区上课……

最初的念头并不是像现在大家所看到的“决心支教很多年”,其实不知道未来会怎样。当我走出大山,不停会去想:这些留守在大山里的孩子,没有亲人在身边,他们更多需要的是物质还是精神?物质能给这些孩子们带来持续的快乐和满足感吗?我们离开后,他们怎么办?

这样就开始慢慢地,每年回去。对招募老师的专业性要求也越来越严格。每次去学校都会发现新问题。

我曾经给孩子们一个承诺,“你们如果好好学习,小江老师一定回来看你们”。后来发现,这成了他们的一个动力、一个信念。我也慢慢发现,孩子心理上的信念,比物质来得更长远。你给了他一个好的价值观,即使他在山区条件艰苦一些,也能克服很多问题。

“不爱说话的山里孩子”

山里的孩子其实不太说话,但我喜欢和他们交流,因为他们和我很像――我是独生子女,从小比较孤独,平时生活当中,不太会用言语表达感谢和友好。但他们会用眼神、笑容和他们做的事,让你感受到他们的心意。

村子里没有年轻人,老人不会讲普通话,孩子们呢,是一群人在一起很快乐,但有些时候,非常脆弱。

比如山里阴着,下雨了,小孩早上起来就看着大山。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?应该会有思念,会有渴望。天气变冷了,应该会想妈妈,这大概是他们特别脆弱的部分。

知道我们要离开时,他们就会害怕,会问:“小江老师,你们要离开了吗?”这种状态大概就像他们的父母要离开时,那种惶恐。

我们的支教,不只是给孩子上课。是先了解他们,然后做真正适合他们的项目。语文、数学,当地老师都会教。我教的偏重于怎么照顾自己、怎样保护自己。

孩子们不爱讲话,或许是他们想讲,但是讲不出来。我们现在就用做调查的方法,孩子们愿意写给你,会比他们口头表达的多。

比如,学校的住校环境是五六个孩子住在一张床上。我就设计了一个问题,“这么多孩子住在一起,好吗?你们有不舒服吗?”很多人写:“不好”。有人说:“有一个小朋友感冒,我们就一床小朋友都感冒了”。有人说:“我身上一直痒痒”。我单独把这个孩子叫出来问情况,可能是他们长过水痘,因为没有药,一直没有好,而一个小孩长了之后,一群小孩都会长。

当地因为缺水,日常喝的都是“天水”(天上下的雨接起来的水)。有孩子写给我说,自己一喝“天水”就拉肚子,现在学校总算有烧的热水喝了。还有孩子写:“老师,我不舒服。”我单独问这个孩子。这个孩子说,“老师,我有心脏病。”我问,“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心脏病呀?”孩子说,是听其他孩子说起得心脏病的症状,觉得和自己很像,一运动就会特别喘气。

“去孩子生活的地方”

我每年大约用两周到一个月的时间,去小嘎牙村,和孩子们待在一起。这次(20**年)我去的时间,是从元宵后(2月末)到3月中旬之间,就几周。和从前主要关注孩子相比,这次每天都和老师开会,了解老师的想法,如何做互动。

这次特别有意义的是做了家访。我每次都在想怎么才能真正了解孩子和他们的家庭。这不是靠听别人语言介绍的,只有去到他们生活的地方,你才会知道。

家访走了两个学校、两个村子,六七户人家。不是不想多跑,实在是太远了。两个学校,从一个走到另一个,十几公里,因为路比较难走,步行了3个小时。

有一天的晚饭,我们是在四个孩子的家里吃的。村里孩子基本是隔代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。这家是上初中的姐姐带着三个弟妹,四个人生活在一幢空房子里,父母过年都没有回来,也没有给他们寄任何生活费。他们的奶奶住在附近,孩子的生活费来源就是奶奶卖稻谷和他们自己种玉米换的钱。

姐姐当时邀请我们,我说:“那就摘一点你们自己种的菜一起吃。”我们出门先干别的事,结果回来时看到几个孩子蹲在后院的地上,就着他们囤的小缸水拔鸡毛。当时我的心都碎了,我在想,是不是我不该来家访?

吃饭时,读小学二年级的弟弟因为很久没吃鸡肉,多夹了几块。上初中的姐姐当时就哭了,说弟弟很不懂事,应该把这个留给老师吃。这么小的孩子,心里要承受多少东西?当时我不知所措,不知道怎么和这个姐姐说,这也是让我们回来思考的事。

这家有个妹妹,画画很好。她送给我一张画,全是瑶族的民族服饰,画得很棒。我就和支教老师商量,能不能培养这个妹妹?每次支教老师去,单独为她上一些课、寄一些颜料?

现在很少有孩子会唱瑶歌,有一个小女孩会。她叔叔说,学校离村子很远,七八岁的孩子,家长能放心他们每周走两三个小时去上学,平时寄宿在学校。但学龄前的孩子只能待在村子里,爷爷奶奶连普通话都不会说,这些孩子每天就坐在那里发呆,一旦进入小学跟不上,就会自卑,不想学习,上完小学就会辍学――这批孩子怎么办?在山村能不能建一些学前的学校,类似幼儿园。

他反映完这个问题后,我找了巴马教育局。教育局的人说,小江老师,你是能出钱来建幼儿园,缺老师的问题怎么办?这确实是个很难的问题。

“每年都在进步”

但我们每年去,每年都感受到进步。

最早别说体检,孩子连鞋都没得穿。这次去另外一个学校,正好在给孩子们打疫苗。

原来学校没有食堂,是孩子们自己带饭。饭盒打开,都是黑黑的米饭,他们在地上生个小火,煮一煮。很多孩子没有带饭,大孩子吃的时候,小孩子噌一口。

现在有了免费午餐,学校有一个小小的食堂,阿姨来烧饭,两素一荤、有肉有菜。这一点真的特别好。因为吃的条件远胜家里,孩子们爱来学校,家长也特别愿意把孩子送来学校。

从前我们问孩子,“你们的梦想是什么?”他们都不说话,就瞪着眼睛看你,不知道未来是什么。现在很多人给我写小卡片说,虽然现在条件艰苦,我一定会很努力,以后像你一样做个山区老师、做明星。

每次我们回去的时候,那些已经小学毕业到初中去读书的孩子们,都会回来看我们。这些原来非常害羞、不敢说话、不敢表达的小孩,现在主动来给我做助教。

我们自己,每年也在进步。我最早是很悲观地离开,到现在微笑着说“明年再见”。孩子们因为知道你会再去,也乐观很多。

“没法洗澡,还是有点难受的”

这些年,累计去支教的时间,大概七八个月吧。因为工作缘故,时间不能太固定,我尽量提前安排。

第一次去,只待了两周都不到,因为没地方住。我们这次去,学校也没地方住,住在隔壁一个小卖部的阿姨家里。到另外一个学校,只能和一个女老师睡一张床,我俩刚认识……对我而言还是有点尴尬的。

遇到的比“半夜去山边的老式茅厕”更困难的事,可能就是不能洗澡吧。有一年去时,正好遇到干旱,那些孩子一个多星期都没洗过脸,除了喝的,都没沾过水,所以鼻子周边都黑黑的,我们到了就先帮他们洗脸,清理完了发现自己也没法洗。

现在条件好一些,学校会修公共厕所。也有一间房间供老师和学生洗一下。不过我也尽量不洗,因为实在没水,要节约。

我不是专业学过幼师的人,我参加支教,动力、经验主要来自于我的经历。

作为独生子女,我特别幸运的是,小时候虽然没有很多小伙伴,但是遇到很多特别好的老师。

在我学摄影时,摄影老师带我上山下乡,告诉我看世界的方式,告诉我“认认真真做事”,“你可以少说话,但一定要把事情做好”。

到我读电影学院的时候,老师告诉我,“吃亏是福”,很多事情没有必要一定要争一个理,只要自己认为是好的、对的,那就默默去坚持做。

我的启蒙舞蹈老师,是我成长经历中很重要的人。1995年8月29日,我还在读小学,她因为白血病离开了。她留给我的印象最深的两个字,“坚持”。

……

这些老师教给我最好的,是人生的道理。

我做公益没有任何目的,支教也不是商业包装的手段。希望社会用更加平常的心态来看待它。